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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田可耕,子時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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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再从客套与寒暄中抽身时,场里的人已经少了下去。敞开的出口处飘来悠扬的音乐声,大概是斜对面的“露池”开放了。
“露池”是专门辟出给各位交际用的,最为夺眼的便是中间的舞池。周边摆上长桌,放上供人自取的各类美食,名流的夜晚一向如此,奢华,尽兴,随着音乐牵起身边的手,滑进舞池成为被欣赏的对象,最后在兴意阑珊的时候悄悄遁去,把相中的人推进柔软的另一片天地。
他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一位小姐的邀约,转而在溪厅里搜寻樱井的身影。按理说人一旦少了下去,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来他身边骚扰上一波的,此时却如何也找不到人影。
总不会是搪塞不过那群小姐和贵妇的邀请,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带去露池那边了吧。相叶不由得苦笑起来。他抚平衬衫胳膊上的褶皱,抽身要离开溪厅。
“相叶先生,您要走了么?”门侍中的一位有些意外的问道。
“嗯,我的估价师也不在这里,而且露池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再光顾这边的主顾应该没有了,我也得转移阵地了。”“春筵”期间,原则上是不支持拍卖师和估价师分别行动的,再加上樱井是第一次负责“春筵”,相叶的说辞于情于理都能够站住脚。
面前的门侍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相叶敏锐地捕捉到,便直接挑明去问:“怎么了?”
“啊,抱歉......”门侍为自己的心思外放感到窘迫,恭恭敬敬地说道,“刚刚老板叫估价师先生出去了,走时说了句溪厅有相叶先生不用担心,带他去了露池那边......”
毫无出席必要的老爷子在露池出面?还把樱井翔在了身边?
对门侍撂下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要相叶留在溪厅,他回身望去,流连在展品中间的人已经不多,即使如此也看不出谁是真起了买心谁又只是贪图一番视觉享受。那位秘书铃木也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展厅居然找不到熟悉的人,相叶在心里苦笑了几声。
老爷子的葫芦里又装了什么药?
生田站在几个人的身后,微微佝下背装作对手中的酒兴趣盎然,面前停着几位满脸酡红的男人,嘻嘻哈哈地吹着牛。这种仅是披着财富外皮的男人自然不是在场的女士所猎的那一类,也托这群男人的福,免去了不必要的应酬。
一边的樱井翔就没那么轻松,紧张地绷着背,跟在老爷子身后。脚步走到哪里,哪里就响起客套的声音,伴随着气氛徐徐施来压力,好奇的目光即使人均一瞥,一趟下来也够他受得了。
原本这是庄司的位置,是秘书才会站的地方。庄司跟着老爷子打拼了多少年,又站了多少年,现在一下子换了一道风景,无人议论才是怪事。
再抬眼,老爷子正和一位可爱的大小姐打招呼,对方应该也是知道这个位子平常站的是谁,瞥见他时,意外的神色在眼里毫不掩饰。她凑近和老人说了几句什么,惹得老人摆摆手,哈哈笑了起来。
“我要是真有这么个孙子,早早就把家业交过去咯。”
对樱井是什么身份的追问盘在露池里,生田听着身边高高低低的声音,几乎快要盖过舞池的音乐。估摸着和老爷子还有十几步的距离,赶在被打招呼之前,他放下酒杯,理理衣襟,闪身离开了露池。
“觉得怎么样?”
此时樱井正替老人端上一杯酒,温热。老人接过,含在嘴里品上几秒,舒适地吞下肚去,微微放松了些,坐实在了椅子上。樱井眨着眼睛,半张着嘴巴,似乎没听明白老人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我身边这个位置。”拿着杯子的手翘起食指,点了点樱井此刻正站着的地方。半步之遥,对秘书而言是最为方便的位置。樱井知道,只要他还在露池便不乏有眼睛盯在自己身上,便保持标准的站姿和笑容,老老实实回答到:“真的是......非常大的压力。”
“站在这里和站在那里,”老人拿着杯子朝舞池中心虚撞了一下,酒翻动一下,在杯子里扑了回来,“你觉得哪个压力更大?”
樱井盯着中心去看,旋转的人群里看不见任何人清晰的面孔:“得看擅长与否。”
老爷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视线落回他身上:“狡猾的小子。”
“你很适合这个位置,”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樱井脚边的那块地毯花纹,顿了几秒,又伸手拍了拍正坐着的椅子,“这个位置你也很适合,你的擅长,不在舞池中央。”
“舞池中间的人总是要转出来的,不论喜不喜欢,”老人的声音小了下去,声音勉强抵在他恰巧能听到的界线,“最后都成了别人的陪衬。”
他抬起手,将酒杯交到樱井手里,起身离开时扶住他的肩膀,力气柔和的一握。
“在哪里就做什么事情,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称职。”
他看一眼樱井,笑了,加着掐了一手:“继续保持,小子。”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把碰头地点约在厕所......”
生田闻声,从隔间里推门出来。樱井一手松着手上的袖扣,站在洗手池面前,朝着感应龙头伸手。生田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地方是合适的?”
“至少有点......新意?”樱井转身去抽纸,擦去手上的水渍,“算上欧洲那会儿,我都不知道熟悉了多少个厕所了,也因为这个,托你的福在圈子里我俩的花边新闻都传的可以编成小说了。”
“说的好像你不是弯的一样。”生田嗤之以鼻。
“那也不是对你,”樱井笑眯眯地怼回去,转身将纸扔进垃圾桶,“说吧,还有人在等我。”
生田在心里唏嘘了半天樱井的隐形狗粮,这才拿出自己的皮套本翻了起来,朝他眼皮底下歪了歪:“是追加任务,这个,认识么?”
樱井朝本子上瞟了一眼,握了握拳头:“要......?”
“嗯,是外部发来的协助请求,”生田将本子收回来,端详起了里页的小像,“与此相对的他们会支援我们走私方面的情报。不过他们真的是很干练,我们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很多间接性的证据了。”
“也就是说......”樱井看向镜子,生田“嗯”了一声,合上本子,迎上镜中的目光。
“我们只差那块大家伙了。”
“不过,”樱井突然想到了老爷子给自己单独的那场小会,补充道,“我们怎么能知道它是赝品还是真品?”
生田有些讶异他现在提出这个问题,觉得好笑,推了推最近没那么让自己不适的眼镜:“拜托,估价师,它可是你自己检查的哦?你这是要拆自己的台子?”
“不......作为玉来说的确是真的,”见生田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疑惑,他摆摆手,从头解释道,“归根结底说,我们搜索它之前拿到的资料也就只能知道它的主体部分是玉,但是怎么能确认它就是原本的那个?年代上、形状上,甚至中途有没有被二次改造过都不知道不是么?”
“你是说.....也有可能有人拿近似血瓣玉的玉仿冒了它来参加‘春筵’?”生田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樱井翔接着亮明疑惑来源是“黄金之乡”的老板,生田皱起眉头,自然也不再把他的话当儿戏:“嗯......你怎么不早说?不过是很棘手,又不能刮样本下来检测。老实说最快的办法就是在血玉点的地方取样验证,但是这玩意儿这么贵重,看管的又那么严.......”
“这件事我会通报,你保持和K的网上通讯,最近那边可能会有直接任务和情报要给你。”生田看看时间,他停的时间太久,继续逗留会变得危险。
“那我先走了。”
等到nino来溪厅换班,相叶终于可以去露池找人了。他偷偷摸摸贴着墙站了一会儿,眼睛扫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人。说是和他一起的老爷子在会场里也看不到人影,相叶挠挠头,将手伸进口袋摸了两把,这才想起换衣服时将手机留在了更衣室的私服里,不由得微叹了口气。
“相叶先生?”
被这突然的一声拉出了思绪,相叶猛地一惊。转头去看,打扮得像某位上流名媛一样的埃尔莎正端着酒杯站在他身边,伪装用的金丝圆眼镜下,一双好看的眼睛正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没有和樱井先生一起回去么?”
“回去?”相叶马上抓住了重点,“他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
埃尔莎点点头,唇碰在杯沿上,似乎在掩饰她说话的唇形:“他和boss一起离开的,有一个人没过多久也跟着出去了,看起来很可疑。不过当时我觉得你就在旁边厅里,既然两个人一起的,应该不用太担心。”
相叶只觉得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不太明白今天老爷子为什么在露池这边亮相,还带着樱井,对一个蛰伏幕后的估价师来说这无疑是危险的。相叶暂时抛下对老爷子的疑问,继续发问道:“那个尾随着出去的人你看到了么?”
埃尔莎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下:“我离得有些远,只知道是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领带是银色的,还有就是......”她翘起手指,优雅地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出门是朝那个方向拐的。”
盖着埃尔莎的语尾压下一句谢谢,相叶也不管此时多少人明里暗里目光正盯在他身上,转身便离开了露池。
不对劲。
相叶看着这间厕所门口“正在清洁”的标牌,皱起了眉头。
“黄金之乡”的清洁时间一般都在早晨,何况今天溪厅和露池都开放,客人众多,所有的公用设施都是不能够停用的,这是老爷子当初便定下的规矩。他绕过标牌,轻轻推开门,隐隐的说话声便流了出来。
终究还是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内容,相叶胆大地再推开一点,眯起眼去窥。洗手台被暖光照得耀眼,有人站在那里,手停在袖子上,似乎是在扣袖扣。
“那我先走了。”
“嗯。”
相叶连忙离开门口,躲到了一边。后背刚刚贴上墙壁,门便紧接着开合,中村的那位秘书一边拿出手机确认着什么,一边朝着房间所在的住宿楼走去。
胸前是.......银色的领带——
相叶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脑袋像是停止了工作又像是工作超载。是他去追的小翔和老爷子?里面好像还有其他人,他们只是在商量,还是樱井和老爷子都在里面?
不,中村不会愚蠢到现在就对老爷子出手......里面会有樱井翔么?如果有,他怎么样了?
相叶盯着那个背影,呼吸沉重,思路一团乱麻,想要得到什么却解不出,没等他转念去想是叫人还是直接冲进去,木门轻微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忍住一瞬间差点冒出嗓子的惊呼,相叶扒住墙面,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有人出来了。
他紧紧抿着嘴,眼神死死盯着伸出来的那一只鞋,再是裤腿,再是西装——
樱井翔站在那块“正在清洁”的牌子边,正了正领带。
他环顾了一下,微微弯腰,将牌子塞到了门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都要我来善后么?真是......”
相叶愣在了原地,身上忽冷忽热,一瞬的狂喜和恐惧前后朝他扑来。来不及去消化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相叶自我保护一般退到拐角的深处,盯着光打不到的黑色墙面,心脏擂鼓一样跳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TBC

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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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夜幕降临,“黄金之乡”华灯熠熠,大理石的地板漾出柔和的纹路,皮鞋和高跟鞋打在上面,发出醒耳的声音,脚步继而辗转向华美地毯铺开的地方。侍者在溪厅门口垂目而立,恭敬地端着摆着酒杯的托盘。这些生得一副好皮囊的男孩子,总会在宾客来拿酒或者询问时有意无意地被触碰,相叶在走廊这端看得清楚,一声叹息没能出去,默默咽了回去,加快脚步走去了和溪厅方向相反的更衣室。
“你也做过门侍么?”
樱井在镜子前整理仪容,相叶点点头,“嗯,每个拍卖师都做过,这是基础,也是能够测出被客人喜爱程度的一项工作。客人只会去亲昵中意的人,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被讨厌,最欢迎的就是被喜欢,每年‘春筵’结束以后都会有新的见习提升到下一个段位的拍卖师里的,凭据就是客人的投票。”
樱井拉了拉自己处理得当的领带,冲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那你一定被不少人揩过油。”
“nino也不少。”相叶将他的肩膀扳过来,手上稍微用力,似乎是要他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略略看了几眼,伸手去解樱井的领带,顺便把自己的领结扯了下来:“换换吧,总看你系领带,这个或许也很适合小翔哦。”
话音刚落也调整完成了。他哪里是征求他的意见,明明就是按喜欢的来。樱井对着镜子照了照,翘着嘴角看向一边正自己系着领带的相叶,伸手拨开他的指尖,慢条斯理地代替他行动:“嗯,这样也不错。再帮我看看我缺什么?”
离得太近,相叶的目光只能在他脸上有限地搜刮,在樱井把领带下端塞进他的西装马甲里时,相叶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小翔今天没擦润唇膏哦。”
樱井回手摸了摸口袋,很快又抽出了手,相叶也去掏口袋,左右也没搜刮出什么,见樱井一副“没办法了”的表情,他看了看他的兜,伸手过去,没摸两下便掏出了一管润唇膏。
晃了晃手上的小玩意儿,面前的人一脸被抓包的可爱,惹得相叶笑弯了眼睛:“你才不会忘记这种事情。”
确实,他总是万无一失。樱井无奈地伸手——他知道相叶平时也涂唇膏,耍些小伎俩只是想骗个吻而已,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不买账。相叶将唇膏塞进樱井的掌心,微微用力,连着指尖一起交付过去。樱井握了几秒,看向相叶,也不由得翘起嘴角。
灯光温和,更衣室的帘子上,两个影子快速的由二为一,又一分为二。
到底还是如他所愿了。
相叶听着先一步离开者的脚步声,自嘲起来。
“这个锁没那么容易破。”
埃尔莎抛着手中的什么,半蹲着端详了锁孔一阵,直起腰来:“所谓‘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之类的,那都是骗人的,再说进去了还有摄像头和红外这两关呢,难不成你要我先做出某魔法名作里的隐身斗篷出来穿上,再把全身体温均匀降到室内温度不成?”
他耸耸肩:“我并没有说必须要在它在库的时候攻破,也可以等它被移出暗室。”
“让我单挑所有的看守或者躲过所有人的眼睛?”埃尔莎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天方夜谭。”
“自信点,小姐,你可是欧洲让人闻风丧胆的拍卖场怪盗啊。”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被那个人抓住了以后就再也没干过了。老实说我这一生也就栽在那个男人手上过......咳、再说,欧洲和东方国家还是有所不同的,更何况比起我横行的时候规则和习惯什么的都改动很多了,别说了解,熟悉都谈不上。”
似乎顾及埃尔莎对这件事难易度的评估,他捏了捏下巴,思考了起来。眼神从门上奇怪的锁孔流转到紧贴地面的门缝,再转向走廊通向出口的一方。
“全部不行的话,部分能做到么?”
埃尔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循着他的目光直视向走廊深处,猫瞳忽明忽暗,像一对宝石。
“价格不变。”
男人笑了,他伸手将埃尔莎手里的东西拿走,转身,径直离开。
“成交。”
被夫人小姐们一波一波的问题攻击以及簇拥弄得招架不住的樱井保持着笑容。她们白生生的手指等不到樱井把眼前的展品介绍完便要指向下一个。丰满的部位不断的贴近,还嫌露出锁骨不够,私下里卯着劲儿拽着衣服的下摆。
相叶端着酒杯和主顾们逐一打着招呼,朝着他身上飞扑的主顾家千金也不在少数。今天能进来参加溪厅的展览的都是些有头脸的主顾,他们更多的和相叶打探有价值的拍卖品以及适合的价格,也不乏男性靠上半个肩膀在他身上,不加遮掩递来暗示,终究是做了这行这么久,如何推去且留有颜面他是了解的,问上两句关于家室和工作运营的话便是十分明显的回绝。
这种暗流交错的场合,把柄能出现多少便能握住多少。这些主顾,若是不想毁掉自己,便只有处处提防、处处谨慎才行。相叶晃了晃酒杯,道上一句失礼,移步去面对下一位迎面上来的主顾。
“欢迎,铃木先生。”
中森的秘书——或者说,中村敬的秘书铃木,代替他出席了溪厅。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礼仪却周正得相叶挑不出毛病。
“主人似乎不在此处的招待名单上,”铃木话意明显,是说老爷子把人放在黑名单上的事情,“所以就由我代替他来了。”
相叶笑笑,点点头:“我深表遗憾。”
铃木看了他一眼,偏回目光:“是么。”
“拍卖品的事情,还麻烦您和估价师先生多费心。”
“那是自然,”相叶想到什么,不由问道,“那天您喝醉了,回去之后身体还好吧?”
铃木有些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嗯,没有大碍。我平时很少喝得那么失态......让您和估价师先生见笑了。”
“说起来,估价师先生今天来了么?那天他阻止我在酒吧里的丢脸行径,还把房间让给我休息,我还没有和他道谢呢。”
相叶指了指还在被几位佳丽纠缠的樱井,似乎觉得有趣,表情也活泼起来:“那估计你还要再等会了,不过这个时候都很难抽出空当来的——不介意的话,晚上三个人喝一杯?”
场所相对私密的话,能说的话便增加了,想来铃木是中村的秘书,应该是不会拒绝。
“不了,晚上还有工作。”微微的叹气,一向冷面的秘书此时倒是有些放松的意味,“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得把主人可能有兴趣的展品记下来,回头报告上去,”铃木将酒杯到了一边的桌上,液体的高度丝毫未变,“我先去参观展品了,相叶先生。
“酒的邀约,改日一定。”
不过一句客套,落在相叶耳里,却听出了些许分量。他点点头,略微抬了抬杯子,冲他笑道。
“一言为定。”

TBC

拍手

“呜......”
相叶抓紧枕头,腰部敏感地颤了下,他眯着眼睛,满脸通红地将头扭向一边,玻璃窗里映射出两个赤裸的身体,他咬牙,胸口的心跳变得更快,觉得羞耻的同时却难耐地咽了口口水。
趴在他大腿间的人笑了起来,气息喷在他的耻毛上,惹得他微微瑟缩便要移开,稍有这种趋向便被捏住了大腿内侧的软肉,樱井伸出舌头,亲昵地舔吻他的腿根内侧。酥痒和湿润挤压着相叶的喉咙,发出细小的声音,被他尽数忍住,成了长短不一的呼吸。感觉到下面的东西随着恋人的挑逗一下比一下精神,他终于羞到了要把人踹下床了的程度。
“喂你——嗯......”
察言观色可是他的老本行,樱井按着已经被自己糟蹋的湿漉漉的地方,抬头将他的下身包在了嘴里。原本要对他施暴的腿瞬间软了下去,他也没松懈,手指捏着他腿上的肉,用唇舌刺激着让他更兴奋,待嘴里的东西再胀大几分后,便模拟性交的速率动了起来。
相叶终于忍不住哀鸣了出来,想要侧身扭开这份舒适的折磨,感官却坦诚地交待着自己的愉悦。他两只手抓住枕头的一侧,嘴里发出让自己惊讶的声音,视线又钉回了窗玻璃上,漆黑的室内,外面亮光清晰,自己因为羞赧而从一开始的平躺成了侧身,关键的部位正被喜欢的人吃在嘴里,为所欲为。
他没能分心多久,性器下端的东西和臀肉就被分别问候了。没能抵御住这三重快感的夹击,挺着腰往那个人的口腔里送,手指向下碰到樱井温热甚至带着汗渍的发丝时,心尖缠上一股满足,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射在了他嘴里。
樱井没有很快放开,舌头卷过,像是一遍擦拭,才放过了他。相叶见半天没有动静,眯眼去看,樱井仍跪在那里,用手背抹去嘴角和下巴上的遗漏,见他的目光看过来了,眉眼更软上几分,盯着他伸出舌头,舔去了手背上的东西。
限制级。
这他妈也太限制级了。相叶一个翻滚就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没能得逞,樱井爬过来抱他。这个人总是卑鄙的很,做完这种事情以后总是蹭着他的下巴和肩颈,似乎是顾虑嘴里的味道会让他不快一样,自己若是凑过去吻他,他便得寸进尺地伸舌头进来;若是不,便在耳边边喘息便啃咬,直到他硬上第二回用手给他解决才罢休。
但是他很喜欢。
很喜欢这样的樱井翔。
亲吻绵绸的像是要把他自己也融化了去,他伸手去摸他的身体,揪他的胸口、捏他的腰、挠他的肚脐,最后揉他藏在内裤里的东西。相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了,对着这个人,自己居然期待着被吃干净这件事——明明曾经在性事上有过那么不愉快的经历,就算是讨厌做爱也不为过。
面前的人中断了亲吻,他盯着相叶,眼神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他捉住相叶的手,朝内裤里带了带,意欲明显,是要他帮自己的意思。相叶撑着床想要换个位置帮他做和他帮自己时一样的事情,樱井却拉住他,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
“可是......”
他的手滑进内裤,拇指按着他敏感的地方,樱井吸了口气,毫不遮掩地将享受的吐息漏在两个人的空间里,声音好听得让人酥麻:“要是你真的想对我做刚刚那样的事情话,挑个我们连休的时候吧。”
相叶听懂了他的意思,轻咬了下嘴唇,手上多用了几分力气,像是责怪,樱井翔喂喂地说了他两声,很快便贴近他几分,吻得他透不过气儿来,才附在他耳边继续没说完的黄话,手也摸上了他再次抬起头的东西。
他一次都没有做完过。
最多的程度,也就是像今天这种点到为止。樱井的解释是因为工作,总不能让人气拍卖师带着红痕和腰痛去忙活。但相叶知道他其实是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继续与否完全看相叶的意志。
他对相叶的尊重和疼爱让相叶开心。
释放完以后的两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相叶透过樱井地肩膀去看窗外,眸子里也印上了一片华光。
樱井扭头去看窗户,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黄金之乡’的玻璃,似乎是镀膜玻璃呢。”
“嗯,为了安全,听说当初老爷子找了不少设计师,设计各个边边拐拐,”相叶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耳根子又红了起来,“我说你啊......奇怪的妄想禁止啊!”
“嗯?什么?”樱井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嘴唇微微凸出一点,一派天真,相叶伸手就要揍他,这个人这种时候就是一肚子坏水,还想让自己说是什么妄想?还想让自己老实说出来?门都没有!
樱井啊啊地叫了几声装做“挨打”委屈,惹得相叶眼角笑纹明快,他便又低头去吻他,沾湿他的睫毛、眼角、下巴、唇中、怀里的人微微动着睫毛,勾着他的脖子,有些急切地仰头去寻他的吻。
他只是偷偷地翘着唇尾,最后才探着舌头进去,和他一起沉溺于这个没有情欲的吻。
锦厅。
相叶和二宫站在一起,拿着各自的小本本对着松本手里“春筵”的排班表,同时记录下一些还没直接传达给他们的信息——比如他们各自的助兴节目开始的时间、还有重要拍卖品入场的时间。
“回头记得把你记的表给樱井,”松本见两个人都合上本子,不由得提醒,“nino你记得提醒尼桑去外面的店里拿衣服,报我的名字就可以,和他说,他知道是哪家。”
“说起来,樱井呢?”今天好歹也算是第一次彩排,就算是个过场也能够熟悉流程,二宫不相信樱井会不参加。相叶笑了笑,解释道:“前几天中村派了人来交涉,似乎是还想对那个拍卖品有动作,今天是彩排,那边守着的人变少了,小翔说他去看一下,确认没问题了就去展品陈列厅给佐藤他们帮忙,过会也直接在那里见了。”
“溪厅?”二宫摸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点着屏幕,不一会便又把手机揣进了兜里,“那里今晚就要开了吧?”
“嗯,是的,今晚第一批住宿的客人也要到这里了。”见二宫露出了些许微妙的表情,相叶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们也有的忙咯~”
“为什么你一副很乐在其中的样子啊,”二宫斜着眼睛看他,“你别告诉我以往每次这种大型会开始的时候被揩的油你都已经从脑子里面删除掉了啊。”
相叶收回胳膊,不自在地拉了拉合身的西装:“才没有那种事情......我都记着的,还有我明明每次都比上一次要小心了的,不是我没有防备,是那些人见缝插针!再说nino不也是没少被别人摸屁股么?!”
“所、以、说,”二宫捏了捏鼻梁,刚刚灯光调试时白光一闪而过,弄得一直看着舞台的他眼睛一痛,“别因为你身边多了一位能够成为你力量的人,就对周边放松警惕了哦。”
相叶一顿,不明所以却还是吸了口气反驳了回去:“我没有这么想——”
“那就好,”原本毒舌的气息消散了去,他的声音恢复了波澜不惊,“话说回来,你的舞伴定下来了么?”
相叶伸了伸手,节制住一个忍不住放大的懒腰:“老师和我说的是今天我会见到,她会带人来。”
“没关系么?今天才见到,”二宫挠着下巴,指头还抽空指了指舞台,“虽说是彩排,但也有这么多眼睛看着的哦?第一次配合就是彩排......”
“你别给我增加不必要的压力啊混蛋!”
“明明你一点紧张感没有,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喏,去看看。”
“所以都说了我已经觉得很糟糕了nino你能不能——啊。”
打闹着说话的两个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女孩子。见注意力终于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埃尔莎朝两个人微微点头:“相叶先生,nino先生,早上好。”
“啊.......早上好。”没等他们俩再说什么话,埃尔莎刀一样犀利的目光便扎了过来:“老师过会就到,相叶先生的衣服我带过来了,过会需不需要先磨合一下?”
相叶眨着眼睛,一边的二宫已经把半张笑脸藏在手掌后面了。埃尔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交代的过于唐突,重新解释道:
“国标,我是您的搭档,相叶先生。”
“......所以说我是真的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能早点和我说啊?不过先和我说了估计我会更紧张就是了......”相叶翻着展品的名录,手指划过每一个展品所属的展示牌进行着核对。展品们早已被安置在了玻璃罩子里,配上质地良好的绒布做低衬,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出不尽相同的馥郁。
“也许就是昨天才定下来的也说不定,”樱井拿着布,轻轻擦拭着每一面玻璃,“今天配合的还好么?”
“嘛......应该还算过得去吧,至少她什么也没说,”相叶将名录本放下,朝着樱井的方向看去,“结束了以后她很快就走了,也没有说要不要私下里练习一下之类的。”
樱井恰好转过身来,宽慰他没能消散的忐忑:“按照那位大小姐的性格,应该就是对你的表现满意了吧?不过为了更有底,多练练是要好些,要不晚上去瓦西里先生那里问一问吧,如果埃尔莎小姐愿意,多练几次也无妨。”相叶答应下来,先前的紧张也散了不少,继续埋头对名录去了。
已经是第五遍名录check了。和相叶确认仍然无误以后,樱井要佐藤去关了控制室里每个展品柜内部四角的灯,将通用照明打开。挂了电话,他和相叶站在厅的一侧,看着宛如湖面浮灯的溪厅。
“仔细看的话,处处都是‘黄金之乡’的logo呢。”樱井双手插在裤兜里,声音低着,像是喃喃自语。
“毕竟是老爷子涉设计的,他似乎对这个十分偏爱呢。啊,其实每一年‘春筵’都会有限定的一个logo模型,通过抽奖的方式馈赠给所有参与‘春筵’的来宾和工作人员。这个也是老爷子自己亲手设计、亲自找人做的呢。”相叶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毯,从天花板上打出的光圈印成logo的样子盛开在脚边,随着机器微微运作的声音转着圈,犹如真正的活物。
“黄金鹿(golden dear),”相叶双唇轻碰,“好像是老爷子从哪本闲散书籍上看到的,是个关于世外桃源的传说。”
樱井翔亮着眼睛,见他一副兴趣盎然的表情,相叶歪了下嘴角:“说是把守世外桃源的入口,没有性别区分,都拥有鹿角,用美丽的外形和角力决出首领,争夺地盘。”
“它们以黄金为食,在冬天繁殖,两只为一个单位,在冬天蛰伏在树洞里,用整个冬天去交配繁衍。”相叶抬眼,目光衔上展台台身,上面用淡棕色画着黄金鹿的纹样,“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跟随而去。寿命将尽的时候,它们会到源树——就是桃源的入口那棵树下,化为黄金尘埃,反哺那个作为食物来源的源树。”
“源树病态的时期,产不出足够的黄金养育它的守护者们,那时的黄金鹿伴侣曾经将自己的孩子杀死,让孩子化为黄金尘埃,以孩子化成的黄金让伴侣和自己活下去。”相叶凭着记忆叙述着,“对它们而言,彼此才是爱情的象征,孩子并不代表爱情。”
樱井眯了眯眼睛,欲言又止,相叶忽得笑了起来:“听起来又奢侈又残酷呢。”
“也很现实。”樱井补上一句。相叶还想说什么,照明突然一灭,相叶想到应该是佐藤终于找到了控制室里对应的按钮,中午的时间微妙,那里估计只有保安,操作人员不在,那孩子应该琢磨或者等了好一会儿。正在黑暗里自顾自地想着,手腕被身边的人攥在了掌心里,唇上落下一片温热。通常照明重开,樱井还是和黑暗开始之前站在一样的位置,唯一变了的是那只本插在兜里的手,此时牢牢由手腕,蔓延缠络到了指尖。
他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唇,脸上烧热了几度,监控闪了几下,是正在启动的提醒,他甚至没用挣扎去提醒,樱井便已经放开了他的手。
“打电话确认一下,监控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去吃午饭吧。”樱井单手将摘下的眼镜放在一边的休息吧台上,似乎是为了今天的确认戴的、在黑暗中为了不妨碍那个亲吻摘了下来。他红着耳朵去掏手机,电话嘟嘟响着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那个人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目光一样,背过身对着吧台整理着文件。
手肘弯曲,撑在吧台上,手掌大概正悬在胸口那里吧,他好像记得那支钢笔今天他也——
电话通了,佐藤忙不迭地将相叶想知道的事情一一陈列出来,相叶很快挂了电话,樱井已经将东西如数整理进了文件夹,转过身等着他。相叶没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眼神朝着樱井胸口露出笔帽的钢笔多看了两眼。
“那个,没被我踩坏吧?”
樱井指指钢笔,笑了起来:“这个?没有,好歹算个高级货,要是不用点力气是不会坏的。”
相叶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吞下去:“昨天看你一瞬间特别紧张,我还在想如果真的踩坏了会怎么样呢。”
颇有些难堪地抓了抓后脑,他笑了起来,虽不算是不再遮掩,也算托出了几分缘由:“......的确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是我的老师送给我的,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当时不由自主地就有些紧张。”
相叶直视着樱井的表情,突然露出几分笑意:“说起来,小翔都没怎么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呢。”
“嗯?是么?”樱井翔操着有些意外的语气,恰好和相叶撞上了目光,他没有丝毫躲闪,反而笑了起来,抬手温和地揉了揉相叶的头发。
“你想知道什么?我的恋爱史、就职经历、还是家庭组成?”
相叶被他逗笑了:“什么都行,无聊的小事情也可以,和小翔有关系的就好。”
樱井放下手,关上溪厅的门,看着相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门锁好。
“好啊,”他笑了起来,眼神擦过相叶的唇,那里湿润的很,让他想到了第一天和相叶见面时,认真考虑怎么叫自己的他。
“我知无不言。”
TBC

拍手

17
“bravo。”
女孩拍着手掌,情绪平淡,和她吐出的音节的意义不相称,瓦西里似乎已经习惯了搭档的这副脾气,朝她笑笑,眉眼温和。樱井整理完一抬头,瓦西里已经站在埃尔莎身边小声询问起什么,似乎说了她不爱听的话,她斜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几分责怪,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题也不作回答,径直走到钢琴边,一双浅色的眸子直视着樱井翔,用不太熟练的日语说道:“你的钢琴弹得很好,估价师先生。”
“谢谢。”对这位,樱井翔也不算熟悉,关系紧紧保持在适度的客套上。本以为冰山美人说完了会离开,埃尔莎却抱着双臂盯着樱井翔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立:“我们是不是有在欧洲见过?”
樱井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失礼,从琴凳前站了起来:“我的确有去过欧洲的拍卖场几次,也许是有遇到过也说不定。”
埃尔莎一言不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双猫瞳一样的眼睛直盯得樱井快要发毛才撤开去。
“你在这里很浪费,估价师先生。”埃尔莎打量他的眼神像是在对他估价,樱井后知后觉地想到,美少女的话还没结束,朱唇动了动,问题朝着樱井袭来:“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去过欧洲拍卖场的话,你该是知道这边付的价钱和欧洲差了多少的。何况这里安保也不行,根本没法保证估价师的安全——”
瓦西里用西语唤了埃尔莎的名字一声,知道说得过多,埃尔莎闭上嘴,眼神里半是好奇半是对樱井的欣赏。那是同行之间纯粹的能力肯定,这让樱井翔很是受用,即使她说得有些话他不能赞同。
“理由这东西总是因人而异的,”瓦西里用西语和埃尔莎解释,顺便把她一缕金色的碎发挽到耳后,“私人问题,没必要问的那么详细,说不定是为了哪位美人呢?”
“你干嘛拿出哄小孩的语气对我。”埃尔莎拍了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么?”
“才没有那回事,”瓦西里笑了一下,反而握住了埃尔莎的手,“您是我的女王陛下。”
樱井翔低头看了看地板,觉得眼睛痛。
埃尔莎红着脸把人往身后赶,停了半分钟才在脑子里找回之前想说的话:“相叶先生呢?就是你搭档的那位拍卖师,他现在在‘黄金之乡’里么?我和瓦西里想见见他,顺便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现在的话,他应该正在舞蹈室。”樱井抬腕看了看表,此时应该是舞蹈课会面中途,埃尔莎立刻回答道:“如果方便的话,请带我们去舞蹈室吧,相叶先生一结束我们就商量。”
瓦西里拦都没拦住自家的女王,对樱井做出一个有些苦的表情,樱井歪歪嘴角,想想也没什么好拒绝别人的,正好自己也想探探班,便表示乐意带路。
女王陛下对两个男人不唱反调乖乖顺从很是满意,低跟鞋沓沓出有些可爱的声音,由瓦西里跟在后头,自己跟在樱井后面,朝舞蹈室走去。
数拍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后门口微露着一条缝,樱井轻推门,门缝开大了点,三个人挤着点,能够看清舞蹈室里的状态。
相叶穿着灰色的短袖,手执着舞蹈老师的手,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约莫是来做示范的,老师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是在纠正刚刚的步子哪里不对,眼神上......动作上......腰的力道什么什么。声音缥缈,门外的人抓不住。
他发尾沾着汗水,随着教的舞蹈动作一撇头,眼睛便暴露在这边的视线里,发亮。樱井有些迷醉地看着相叶,目光从他流着汗痕的脖颈走到有些湿的腋下,到柔软的腰再到长腿,露出来的一小截脚踝在他眼里也是没有原则的好看,樱井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想要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在那里留点痕迹。
“不行呢。”
埃尔莎冷不丁出了声,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这下里外的人都吓了一跳,相叶抬眼看到樱井,长着嘴巴还没合拢又笑了起来,横竖去看都是对他的亲昵。
“你都会跳了?”
埃尔莎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身材矮小,相叶要低头才能和她对视。见相叶点点头说学了个差不多,没等他发表自信与否的说辞,埃尔莎已经开始询问舞蹈老师能不能放舞曲了,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她拉起相叶的手放在腰上,平静地开口:“和我搭档跳一段,没问题吧?”
相叶被这一弄搞得有些懵,转头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樱井打手势要他只管跳就是,拿谁不是练手呢。相叶深呼吸一口,将埃尔莎的另一只手握在了手里,有些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那......请多指教。”
即使事发突然,相叶的表现也堪称完美。樱井看着搭配协调的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嫉妒,心里油然而生的只有骄傲。舞曲停了,埃尔莎先一步松开相叶,空气里却像是有弦绷着,迟迟没能松下。
“马马虎虎。”
相叶笑着接受了埃尔莎这句“马马虎虎”的评价,只和对方跳了几步就知道了她是老手,马马虎虎已经是很不错的评语了。埃尔莎又告诉他哪几步跳错了那些地方需要纠正,语言简练又易懂,一边的舞蹈老师不时点头来附和她的评论,弄的相叶哭笑不得。因为这个有趣的插曲,舞蹈课得以提前结束,樱井走过去夸他跳舞好看,相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摊开手掌,手心被光照得发亮,全是汗水。
“超紧张的。”相叶加重语气,之后又和樱井一齐笑了起来,瓦西里从后面走过来,樱井这才想起他们来是带着任务的,忙拍拍相叶要他转身。
“其实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两位,”瓦西里说,“听这里的工作人员说,这次的拍卖品里有血瓣玉,出于纯粹的好奇,我们想看一看,毕竟是个十分有名的物件......”
埃尔莎站在瓦西里身侧,在血瓣玉这个名字从搭档嘴里说出时,眼神扫向了樱井和相叶面部,似乎是想尽可能的在表情里读到更多。
“......我们问过了nino先生和他的估价师,但是我们明显没有被信任,他们很设防,”瓦西里回答的很老实,耸了耸肩,“所以......我想也许你们有些头绪?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们打听打听?”
“这......恐怕很难啊。不如,拍卖会的时候你们坐在观众席上看?”樱井提议,“虽然距离远一点,但是我觉得这是最能行得通的方法了。”
“就怕我们到时候有其他事项,走不开,”瓦西里叹了口气,“而且我们被嘱咐了‘春筵’期间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为了安全......”
没再为难樱井和相叶,瓦西里简单道谢了几句,带着埃尔莎离开了。相叶看看樱井,舞蹈室里早在四个人的对话开始时便没了人。樱井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脖子,有些凉,便催他去穿外套,相叶笑嘻嘻地应下跑到一边去拿,樱井便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去暗室,给新到的拍卖品做估价和记录。
“我那还是你那?”
“我那吧,今天的资料还得看呢。”说的是主顾和拍卖品的资料,樱井点点头。从暗室离开已经过了饭点,坐电梯的空档两个人决定了晚饭吃什么,回到房间里相叶打电话点餐,樱井便坐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拿手指蹭着嘴唇,一手拿着资料看得细致。相叶搁下电话,走过去拉开樱井挨着嘴巴的手,俯身短暂地亲一下:“早上的事情解决了?”
“你都要求了,当然。”樱井伸手划他的脸廓,凑过去多吻上一口,才慢悠悠地放开他。
“所谓的估价师的职责?”相叶从他手上抽走一张资料,出于核对目的,他有必要再看一遍。
樱井挑眉,重新纠正了这句话:“作为你的估价师的职责。”
相叶撇撇嘴,微小的满意努力压在嘴角不让它扩大了去:“咳......听庄司哥说,老爷子今天找你有事?”
樱井便把关于血瓣玉可能造假的事情告诉了相叶,相叶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手指在发丝里动了动,思索道:“如果是真的,那中村一直想对血瓣玉做加工的理由就能够说通了。”
“但是现在才想到掩盖,是不是有些迟了?”樱井却觉得中村的事后动作显得愚蠢,“他是生意人,放在眼皮底下的时候不动,非要在东西被严加看管的状态下想办法做修补,他是个生意人,现在中村家能够起死回生,说明他是有本事的,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除非......”相叶抬起眼,确信自己得出的结论樱井也是同样的,“他也是才清楚这东西的真伪的。”
“不过,说是人工......”樱井想到自己和工匠也都相继查看过很多次,能骗过专业人员这么多次,想想也是十分不可思议,“实际上只有上面的‘血瓣’是人工的,虽然那块玉是真的,但如果上面的确是假,价格打折扣是必定的。老板也说了,这个节骨眼避免上和中村起冲突......”他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算了,先弄今天的主顾和物品名单和吧,这件事情不小,烦神起来不是一会儿就能解决的。”
“嗯,说的也是。”相叶将初始表和今天的表拿出来,想要把他们的总单填好,一摸口袋却楞了一下:“啊,糟糕,我把笔忘在最后一家主顾那里了。”
“很贵的笔?”
“那倒不是,就是用顺手了,丢了有点......”相叶伸长手臂,樱井没来得及反应,胸口的钢笔就被捞走了,“总之现在先用你的凑合一下吧!”
“喂喂,什么凑合一下......”樱井无奈,“我来写吧,你先去洗澡,过会就吃饭了,跑了一天,你多休息一下。”
“这本来就是拍卖师的工作,怎么能交给你做?”相叶头也不抬,钢笔帽儿套在笔尾上,整支笔在相叶关节间夹着一晃一晃,樱井盯住了钢笔,表面若无其事,心却真像是跳到了嗓子眼。
“啊!”
手上一滑,笔帽飞出去落在了地毯上,相叶连忙弯腰去捡,桌下黑得很,他左右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起身挪开椅子要再去找,脚板却被什么硌得不舒服。他抬起脚一看,正是刚刚在搜索的笔帽。
“抱歉抱歉。”相叶拾起笔帽,朝着樱井抬起脸,还准备多说几句什么,涌在嘴里的话在看到樱井的一瞬,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以为那短短几秒是错觉,但他知道、也相信他的感官不会欺骗自己。
相叶清晰地看到,樱井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惊恐,然后又快速地变脸回了平时的模样。
他不由地捏了捏手里的钢笔帽。
是因为......这个?

TBC

拍手

早上樱井接了个电话,说是又有新的拍卖品要到了,下午要他去暗室一趟。相叶一边套上自己从衣柜里拿出的衬衫,一边看着樱井摊开手账记下时间。见他切了电话,相叶补充道:“今天我会回来的早些,争取和你一起去暗室。”樱井自然是乐意,没忘记自己房间里还有位喝高了的客人需要他料理,凑过去矜持地在相叶唇上蹭一下便分开:“那我先走了。”
相叶笑着点头,看着樱井出了房门。人都走了,还翘着嘴角,忍不住抿抿唇,回味刚刚那个自然又亲昵的吻,手上穿衣服系领带的动作都慢了几拍。
相叶今天除了拜访主顾,回来了还有J给他安排的国标课,他也有底子,就是让老师去看看,粗略定下跳哪一只,顺便商量伴舞的事情。可以说,他早点回来,一半是为了工作,一半是为了樱井。
......不,或者说一半为了自己才合适。不能否认,即使只有一晚上,他就让他心里定了很多,让他敢放松自己,也更能无所顾忌地去做事情。
走到大厅,值班结束的佐藤却迎过来,正疑惑大清早会有什么事情,佐藤已经带着为难的表情开了口:“相叶先生,有两位......说是中森先生派来的人,要见你一面,关于......那个大型展品的事情。”
又来了。相叶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死缠烂打可以说是中村敬的看家本领,相叶并不是没有领略过,也不是没有惧怕和厌烦。佐藤还在他面前等着他的指示,相叶思索了几秒,脑海里突然蹦出昨晚和樱井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场景。
他勾着自己的手指,呼吸贴着自己,声音清晰。
樱井说,你觉得自己处理不方便的问题,都交给我。
那是我作为估价师的职责。
“告诉他们,他们不在我今天的预定里。”
相叶听见自己的说话声,流畅自然。
“关于已经收入库等待拍卖的物件,请直接和估价师联系——”相叶拍拍他的肩头,“就这么转告他们,其他的别管,说完了就出来,别逗留。”
佐藤乖乖的答是,相叶转身就走,免得过会把不速之客招惹来身边。坐进自己的车里,他没忘摸出手机和樱井交待一下。虽然相信就算事情来得突然,樱井也能处理的有声有色,不过毕竟是半路杀出来的,提前打个招呼总是好。
等红灯的空档他又摸出手机,简单的一句“了解”,竟然也惹得自己弯了眼角。
“啊,糟了糟了......”他手忙脚乱将手机扔在副驾驶,朝着绿灯高悬的路口踩了下油门。
“我觉得没有必要。”
樱井翔已经拿出了“送客”的架势,面前的两个人不知道是真的迟钝还是心理素质良好,屁股和沙发紧密连接,一丝一毫都没动。
“很抱歉,这是中森先生的指示,我们已经收了对方的钱,不能不替对方办事,这有违规矩。”其中一个人看樱井脸色越发不善,沉吟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只会看守在东西所在的暗室外,不会进去,钥匙也不要求你们给我们配......我觉得这是很划算的事情,对您和您的公司来说,也减少了压力不是么?”
站在他底层的视角上,的确不能懂他们这些人的弯弯绕。
“但这坏了我们的规矩。”樱井翔面上还是笑着的,风度良好。都这样了还看不懂中森是在给自己留后手的话,那他樱井翔也是白混到今天了,他从椅子上坐起来,明摆着是不再奉陪的姿态:“这件事我们并没有从你们的上家那里得到消息,所以抱歉我们不能实行。请你们回去和中森先生说,如果真的对‘黄金之乡’的安保信不过,可以找我们协商,我们为主顾服务,不会劳烦各位出不必要的花费。”
让佐藤把人送出大楼,正准备往新拍卖品运到的暗室赶,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眼熟,鼻梁上架着眼镜,五官冰冷,是当初面试时候的考官——或者说监视者。他冲樱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手臂一划,指向和暗室相反的一条路。
“老板在等你。”
这下就算是有十七八件血瓣玉级别的拍卖品在等自己,也只能暂且放下了。樱井想不出来老人找自己能是什么事情,还是简单朝人道了谢,转向和预定相悖的路线。
还是和自己每次见面时一样,笑眯眯的没架子,更像个街坊邻居家的老爷爷。
“坐,”见樱井还留着拘谨,他拿着茶杯晃了晃,“哎呀,那些礼节什么的,都放到一边去吧,就当我是你的长辈,只有岁数比你大的那种。”
“我找你,不为工作上的事情,”见樱井的眼神晃了一下,老爷子笑了,将斟满了的杯子递了过去,“......看来我说这句话你就已经猜到了。”
“是......关于相叶君的?”樱井双手接过茶杯,不急着将它放在桌上,眼神落在对面的动作上。老人显然是泡茶的老手,动作熟练,还带着些享受和放松的意味。
“嗯,”杯中的茶水微微漾了漾,老爷子毫不遮掩地点点下巴。他不急着说,动了动指尖,催促他:“尝尝看,今年的新茶。”
樱井乖巧地喝茶,从茶杯后面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嗯!好喝!”
老人笑了,自己也拿了茶杯啜上一口:“是啊,好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中村的事情,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了?”
樱井点点头:“是的,相叶君和我说了。”
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老人靠在椅子上,盯着杯身不做应答,过了一会儿才像下定决心一般,小声说了起来。
“那孩子......我是说相叶,就像我的孙子一样。原本从老友手上接过他的时候,我就想着我绝对要照顾好他才行。”
“事情过后,我一直觉得他恨我,或者说,他应该恨我。应该保护他的人没能出力,真要追溯起来,我才是那个送他入虎口的人,”老人带着皱纹的手抚过自己的下巴,胡渣刺痛了手指,只有放下,“但是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偶尔还会过来给我送酒。反而是润和nino,当时那个脸垮得真是......哈哈,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两人相对无话,茶杯上的热气变得丝丝缕缕,挣扎着向上窜着。
“好好对他。”
樱井低下头来,声音斩钉截铁。
“是,我一定。”
老人从嗓子深处笑出声音来,把樱井喝完了的杯子拿过来,一边避开了樱井站起来想接的手:“我来我来,我泡的茶自然是我给你斟,在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就别想着上下级的事情了,在我眼里你和过了门的孙媳妇可差不多。”
樱井听得不知道是该不好意思还是该笑起来,老人又说起来了:“是不是很惊讶我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嗯?做了这么多年那小子的爷爷也不是白做的,再说今天早上你们从一个房间出来,那孩子表现的也有些不同以往,这么一猜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见樱井有些不好意思,老人把茶杯递回去:“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的私事,我就不赶着逗你们了。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现在放在你们那里的一件展品的。”
老人从左手边拿出什么,左右两张摊开在樱井面前。
“这是......”樱井来回看了几遍图,抬起视线,目光和那双犀利的眼睛相接,“你是说那块血瓣玉是人工的?”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血瓣玉也说不定,”老人看了看左侧的那张图,冷笑了一声,“物质成分这么接近,高宽也这么接近的,说是偶然也太把人当蠢货了。”
左边图上的是一块巨大自然玉,标注的长宽高和右边的血瓣玉,也就是这次的拍卖大头之一相差无几。拍卖品被送入之前的伪造修饰不在“黄金之乡”的管辖之下,但是如果是真的,价格也要递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这势必会激化主顾和“黄金之乡”的矛盾,更何况对方是中村敬。
“怕是有诈,”清楚中村不会不清楚这块玉的修饰,老人说,“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应该不会再对相叶贸然出手,已经上了黑名单的人,如果惹出什么,我这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他伸手将纸挲回,纸张摩擦着桌面,发出唰啦啦的轻响,看着樱井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趣,嘴角歪了歪,“以后‘黄金之乡’还要多仰仗你的力量,你可不能有事啊。”
“您是准备让他接手‘黄金之乡’么?”
老人在侧桌边摆弄着茶具,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的秘书。
“‘黄金之乡’的资产,还是和我对你说的一样,一半在那孩子的名下,”茶罐被关上,老爷子看着指尖,上面沾着细碎的茶叶沫,“但他毕竟不适合管理公司,这你也是知道的,把以后的事情都负担都压在你肩膀上也不好,樱井翔是他已经决定的人的话,不会对他不利,你其实也觉得十分合适不是么?”
素来冰冷的脸上也浮出了几丝笑意:“您又说笑了。不过他的确是位首屈一指的估价师。”
“而且不会给你添麻烦。”老爷子走过去,亲切的揉了揉他的头,“我还不清楚你,走吧,你来是要叫我去开会的吧?动身晚了你又得开快车,我一把年纪了坐着不舒服,不如现在就走。”
“是,”秘书有些无奈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为老人打开门,“您这动手的习惯能不能适当地改一改?”
“你也算我半个儿子,挠两下能掉层皮?”存心逗他,又伸手按了一下,“监视的人可以撤回来了,你记得安排。”
“是。我立刻叫人去办。”
秘书拿出平板,熟练地点开某个界面,寻到S开头的一栏,翻找起来。
指尖一滑,“Sho Sakurai”这个名字,便在监视名单上消去痕迹。

TBC

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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